01

网红羊毛月的事件，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详情大家想必都听说了。

在短视频上，他嘲讽00后找不到工作，短短几天就被00后反向整顿，掉粉超过120万。

看了他吐槽的全片后，我发现他吐槽的，似乎并不是「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这件事情本身，而是那些在网上发视频，渲染找工作困难的大学生自媒体博主。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本人轻佻的语气、充满优越感用词以及平时有些浮夸的举止，一贯就让很多网民不舒服。

所以这次逆鳞的发言，他被骂一点都不冤。

有网友扒他说：他在自己视频里提及了将近60次北大毕业生身份，但几乎从不提自己本科院校。

我发现，在羊毛月事件里，其中的一个舆论走向，已经演变成一个学历问题。

02

我翻了一些羊毛月之前的视频，尤其喊万柳书院业主为少爷那一段。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不太像北大毕业的，或者不符合我对北大毕业生的印象。

这也让我想起前段时间的李一舟，他本硕在湖南大学，博士毕业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因为借助清华博士身份卖AI课，其学历也饱受争议。

网友对其群攻的点和对羊毛月如出一辙：所谓名校毕业生的身份，一是有没有造假，二是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坦白说，如果羊毛月用中传而不是北大毕业生身份做视频，受到的抨击力度可能会小很多。

根本的问题在于：北大不只是客观存在的一所大学，还是一个有象征意义的符号。

作为符号的北大，是大国重器，是五四精神的发源地，是家长让孩子跨越阶层的龙门，是众多学子心里的白月光。

也是，本身一个湖边的塔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但因为在北大，博雅塔成为几乎中国学生梦想里的灯塔。

这么看来，所谓的北大毕业生，一种是在毕业仪式上拿到北大毕业证、学位证的人。

另一个是投射在人们心中，有家国情怀、创新精神、术业专攻的北大毕业生。它包含了更多的文化、道德和社会责任的期待。

后者是历史传承的结果，是媒体渲染和舆论建构出来的，是「想象的共同体」。

有了后者的这一符号价值和指征意义，北大的身份就成为一种稀缺的社会资本。

这种社会资本体现在，强大的校友网络、社会层面的尊重和认可，能连接到社会中最优质的资源。

所以我认为，羊毛月以北大之名做自媒体，本身也无可厚非。

但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网红，在公共空间里的一次表演、一个表达，都可以完成一次公共传播，产生社会层面的影响。

可惜羊毛月只想借北大的身份，把这种社会资本做快速的商业变现，而没有想承担社会层面的责任，导致这次的塌房。

中青报的曹林说，当下网络舆论的一个浅薄之处就是喜欢贴标签，且喜欢用「全称判断」。

当他打着北大的名号，说一些不符合北大价值观的话。当下的舆论就会将「羊毛月嘲笑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化约成「北大毕业生嘲笑大学生找不到工作」。

这等于让众多的北大毕业生和自己一起陪绑了。显得「又蠢又坏」。

03

社会学里讲，如果个体的行为和角色没有能够得到大多数成员的接受和支持，那么其身份的合法性回受到动摇。

显然羊毛月北大新闻传播硕士的「合法性」得到了质疑。

网友质疑的点，是他刻意营造的人设是北大毕业生，但实际上高考成绩一般，是通过艺考上的中国传媒大学，本科不是北大的。

网友质疑的潜台词是：

你羊毛月一个北京土著，从小有这么好的教育资源，竟然高考没考好。你牛什么牛？你羊毛月本科不是北大的，却凹北大毕业生人设。你进北大又不是高考统招读的本科。你装什么装？

这里面暗含着一个社会共识：

所以，咱们国家的「高考严选」是最公正的考试，是学生素质的保证，北大本科生含金量确要高一些。

这不是搞对立，而是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谁都不能回避，尽管它很残酷，但却是客观存在。

一个数据，2022-2023学年，北京大学本科在校生18054人，而研究生（包括硕士和博士）如果算上MBA等非全日制，人数达到27098人，比本科生多出54.5%。

从报录比看，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的报录比是12:1，而通过高考途径进入北大，难度要增加1000倍。在河南，至少要是全省的前100，是万里挑一了。

人大博士储殷在去年接受采访的时候谈及了学历和学习认同的问题。他提到自己本科是吉林大学、硕士在四川大学，在人大的博士。

我依然认为我不算人大，让我堂而皇之地参加人大校友会，我是非常不好意思。跟本科就考上了还是不一样。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储殷所说的不一样，是因为大学生对母校的认同、对学历身份的认同，其实在本科阶段已经完成了。

一来，本科阶段是一个刚满18岁的年轻人，离家独立生活的开始，这是个人成长和自我发现的重要时期，形成了基本的人生观、世界观。学生在这一阶段形成的身份感对个人影响深远。

二来，本科生是四年，研究生是三年，在大学度过的时间比研究生更长，这使得他们有更多时间和机会，建立广泛且深厚的社交网络。

再有就是，相比研究生，大学生一边是要提升学业，但另一方面也是体验大学生活的，所以会更多地参与校园活动，这些经历增强了他们对母校文化的认同和归属感。而研究生更加聚焦于特定的学术领域，科研压力比较大，导致校园活动参加少，可能更多地认同自己的学术领域或研究小组，而不是整个学校。

04

回到最初标题的问题：羊毛月的北大硕士，算不算北大毕业生？

请注意，我问的非“是不是”，而是“算不算”。

前者是实然的事实判断。不管是本科毕业，还是硕士、博士，只要通过正规教育和考核，获得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肯定都是北大毕业生。这一点确凿无疑，无需置喙。

后者却是应然的价值判断。我们在对其归入某个类别或是否应该承认其符合某种标准做价值判断。

我认为，你认同了学校的价值观，并时刻在践行它，做到知行合一的时候，就算是北大人。

但如果言必称北大，打着北大旗号，蹭流量、博眼球、输出焦虑、撕裂共识。

尽管你真是北大毕业生，但绝对不算北大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