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蓝建筑邹迎晞:做解决问题的人,永远有你的市场。

营销管理
梁将军
2022-10-09

各位好,这篇是《将军请上座》的第08期,今天上座的主人公是袈蓝建筑创始人——邹迎晞。

邹迎晞做的是城乡产业融合生意,他亲手打造了高槐知行村IP,旗下还有袈蓝咖啡、新农人产品交易平台三尺集、不鸟书店等等,做了这么多产业布局,他们公司90%的人却都是“建筑师”。而且,邹迎晞至今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建筑师”......

*以下信息来自被采者口述,公众号不对其真实性负责。

四川德阳的高槐村,有几条大黄狗,面相凶狠,一见生人就喜欢扯着嗓子吠。但只要它们看见一个披肩发、穿牛仔裤黑皮鞋的男人走过来,就会自动化身“夹子音”,隔着50米就扑向他。

这人是邹迎晞,一看就不是村里人,但因为来得太勤了,狗子都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他来村里是造房子的,叮叮咣啷凿了几个月,狗和村里的大妈大伯都没搞懂,他造房到底要干啥。

此刻的邹迎晞裤裤腿沾满黄泥,但来这之前,他是个专门在城里设计房子的建筑师,只要在图纸上涂涂画画就好了......

“中国最有前途的职业不是建筑师,是爆破手”

“2008年,我裁员裁掉一多半,一连几个月发不出工资。那可能是我最难的一年。”

邹迎晞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人生前三十五年,从没这么窘迫过。

他在德国留学期间,就拿下了郑州新郑机场和中国移动郑州办公楼两个建筑设计的单子,又因为受到蔡恒的赏识(蔡恒老师是北京十大建筑之一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馆主创建筑师),进入他所在的建筑事务所负责一个独立的设计部。回国后没多久,他就成了国内双甲设计院的总建筑师。

可以说,邹迎晞这一路都是被“钱“追着跑的。但2008年的金融危机,一下子打乱了中国房地产的阵脚。邹迎晞受到大环境影响,几乎寸步难行。

捉襟见肘的日子里,邹迎晞经常自我怀疑:“我到底为什么做建筑?”

他想起自己在柏林读书时,教授很少教他做设计,而是让他自己发觉做设计的初心,邹迎晞那个时候觉得,设计的本质是解决问题。

“我见到很多建筑师的作品,他们设计的建筑,只是在立面上涂涂抹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在我看来这些楼都应该炸掉。我当时判断中国未来最有前途的职业不是建筑师,是爆破手。”

邹迎晞的初心,就是做能解决问题的建筑。他说:“如果我这一辈子能有一件别人舍不得炸的建筑,那它才能称得上是我建筑生涯的作品,也许能成为建筑遗产。”

回想起回国这些年,邹迎晞恍然觉得,自己设计的所谓建筑很多也只是“漂亮的房子”,拿了很多奖,没有解决人们的实际问题。

最困难的这一年,邹迎晞一边裁员,一边研究中国的城乡发展,他希望从历史的齿轮中得到转型的启发。

邹迎晞看了周其仁老师的《城乡中国》,看完这本书,他意识到:未来30年,中国建筑行业的的机会在农村!

“中国的城市化虽然方兴未艾,但是马上就会触碰到天花板。这种在城里盖房子带动国家经济的增长方式,一定会出现萎靡。

而且,2007年,国家就开始强调「生态文明」了。「生态文明」的意思是:你不能只是发展经济,得看看自然生态和社会文化之间该怎么融合。城市里哪有什么自然生态,这事要想往大了做,还得去乡村。”

邹迎晞决定去农村造房子。这个决定,遭到了公司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对,大家觉得在城里做建筑还能赚钱,为什么非要去乡下“开荒”?

尽管邹迎晞嘴上说着:“我是老板,就这么干了!”但他还是做了PPT说服团队,他还“逼着”大家看《城乡中国》,自嘲这是给他们“画大饼”,为的就是“骗”他们去村里。

“网红村,是加速乡村消亡的”

邹迎晞接手的第一个乡村项目是无锡田园东方。

无锡田园东方是全国第一个被定义成“田园综合体”的地产项目,位于无锡郊区的阳山镇,园区有上千亩郊野绿地和湖泊。后来,“田园综合体”被现任中央农业部部长,写在了2017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里。

无锡田园东方虽然受到了很多关注,但刚开始土地、农民一些实质性问题没有解决,项目做得艰难。邹迎晞说:“我们是第一批进乡村的,入局太早了,没有前辈的经验可以参照,只能自己摸索。”

他们做“乡村地产”那两年,国内有一批乡村项目跟风涌现出来。邹迎晞一直在关注这些项目,发现他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这时候,邹迎晞意识到一个问题,城里学校、医院、商场、电影院要啥有啥,但村镇里的餐饮、娱乐配套设施做得都不太成熟,人们在城里买房还来不及,来村里住图啥?

邹迎晞对以地产为逻辑的田园开发项目,产生了质疑。他觉得,在城市一小时以外建一批房子给城里人住,不是把房子造好就行了,你得把乡村治理好,人们才愿意来。

所以,邹迎晞在“地产”的基础上,做了很多乡村文旅项目,让大家来这里旅游。他们做了文化市集,还有农夫主题乐园,虽然来的游客变多了,但更多的矛盾在这个阶段暴露出来。

“活动运营需要持续的资金投入,投资回报还赶不上融资成本。把村民喊过来一起干也不行,他们看不到未来的收益,根本不支持我们做活动,我们去征地,都没什么人搭理你。”

两次碰壁,邹迎晞发觉,不系统解决这些矛盾,乡村文旅这事也干不成。

“我经常说一句话叫没头脑和不高兴,就是真正掌握资源的人没头脑,真正需要帮助的农民不高兴,这就是现状。”

邹迎晞分析了自己在做的事和很多网红村案例,惊觉自己跟他们一样,虽然打着乡村振兴的旗号,实际上是在攫取乡村资源,它是加速乡村消亡的。

邹迎晞说,提起振兴乡村,一般人的想法是在村子里做几个美术馆、书店,把它们当成旅游景点。或者租下村民的房子,改造成很漂亮的民宿。

但这样做的问题是,游客是愿意来,有地方住了,但村民反倒没地方待了。因为那些满足游客需要建筑不是村民需要的,他们不会留在村子里,还是会继续出去打工。

“属于村民的村子,村民却不在了。你振兴乡村,但乡村越来越少,这多讽刺。”邹迎晞有些唏嘘。

这次之后,邹迎晞意识到,激活一个村子不是只造几栋漂亮建筑就够了,也不能只靠外边的人引进资源,你得做好土壤,让村里人和外面的人主动参与进来,让产业自己长出来。

那时候,四川德阳高槐村正在招标。高槐村以前就是个标准的网红村,现在正在走向衰败。邹迎晞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接下了这个项目。

“没有所谓的布局,搭一个点让生态自己长出来”

刚到高槐的时候,村长告诉邹迎晞,你别看村子不大,最“鼎盛”的时候,同时开着20家咖啡馆,不过现在就剩下15家了,还在继续减少。

邹迎晞转悠了好些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村里的核心问题是产业太单一了,游客总不能大老远来,喝个咖啡就走吧,但村里的酒店、餐饮和其它配套产业,非常落后。”

邹迎晞认为,高槐需要的不是房子,而是跟咖啡、旅游配套的产业。做好土壤,吸引村民自发创业,或者引进外来创业者来这里创业,才是问题的正解。

所以,邹迎晞建了一个创客基地,不仅政府可以在这里办公,村民可以来这里上课,办展览、办市集。他还把村委会改造成了“高槐咖啡故事馆”,这个咖啡馆相当于村子的一个会客厅,外面的人来了,可以在这里了解这个村子的村史、村貌,然后谈合作。

他们叮叮咣咣改造房子的时候,经常有村民跑来围观:“这些人到底是要干嘛?”为了抵消他们的疑虑和误解,邹迎晞一边改造村委会,一边创办了袈蓝大讲堂。

他把原来开在办公室周围的袈蓝咖啡开到了高槐,专门找咖啡师教返乡创业的人做咖啡。除了这些,他们还会教大家做美食、扎染技术、怎么做民宿等等。

“连教大家做披萨的老师,我们请的都是北京农业部的专家。”邹迎晞的表情有点小骄傲。

做着袈蓝大讲堂,邹迎晞又发现一个问题,村民都来学知识了,家里的孩子就”放羊”了。于是,他们又办了一个儿童创新实验室,从成都和绵阳请老师过来,免费教孩子们唱歌跳舞、武术、绘画。

“最开始都没有孩子愿意搭理我们,我们从最熟悉的几个小孩‘下手’,哄他们来参加。第一堂课只来了3个小孩,现在我们已经教了5000多个孩子,很多都是从外村、区里甚至市里来的。”

很多外出务工的青年,听说家门口就有好的创业机会,不用喊,自己就回来了。邹迎晞又带着这些人做了新农人产品市集三尺集、不鸟书店等等,把高槐的业态增加到了60多个。

土壤建好之后,把游客吸引过来,才能把产业养大。直到这时候,邹迎晞才开始搞山谷音乐节、山谷蓝晒节、“FUN野”露营派对,从运营活动上赚点钱。

做完这一切,高槐的游客量从每年不到3万增加到了60万,村子的集体资产扩大了50倍。

“现在这个村里哪怕什么活都不干的人,把自己的院子开放当停车场,一天就能收入几百块钱。让大家相信高槐会很好,他们自己就会来。”邹迎晞说。

邹迎晞是以建筑为起点,帮助高槐村搭建了产业业态,他做的事早就超过了建筑的边界。我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这么做商业布局的?”

他说:“没有所谓的布局,我都是搭一个点,让生态自己长出来。”

大概是因为大学读的是艺术,邹迎晞不太喜欢在一开始就规划好体系,把自己框住。反而喜欢吃透问题的根源,从任意一个点开始,一边搭一边调整。

“大部分人都被钢筋水泥束缚住了,他们没有理解人在一个空间里的诉求,没想到建筑能解决什么问题就去设计,最后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要被炸掉的。理解了解决问题这个本质,你才可以从任何点开始。

比如,建筑不是有东西的时候最有价值,而是在空的地方最有价值。就跟苏州园林一样,建筑其实是园林的背景,不是主体。”

做完高槐村,邹迎晞获得一个感悟:做生意跟做设计本质上是相通的,只要看见问题的本质,坚持解决问题,就永远有你的市场。

采访结束前,邹迎晞告诉我,尽管政府和社会资本会给村里的产业补贴,但他依然会把自己的设计费,补贴到产业运营上。他挺愿意这么做,因为村里的狗都围着他转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将军点评

大部分“成功人士”都会遭遇“成功的诅咒”:当年让你登顶的方法,就是未来让你跌落神坛的原因。所以,我们在创业的时候,你的专业优势往往会变成你的认知壁垒和能力壁垒。

邹总的故事启发了我:以解决问题为思考原点,抛弃形式上的桎梏,你就可能做到用原有的专业思维,解决跨专业的问题。

邹总一个建筑设计师,没有被钢筋水泥束缚住。我们在创业路上,也要不停地拆掉思维里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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